【凌李】【知乎体】在漫长的岁月里长久地思念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?
我只有你,我好想你
在漫长的岁月里长久地思念一个人是怎样的感受?
扩写文戳 怀清Shirley.z.
顺便圈 @羊毛袜子软软
BGM:徐佳莹 - 《我好想你》 (我是真的爱这个前奏不要打我)
匿名用户
我想说说。
我并没有在漫长的岁月里面想念一个人。
我跟那个人,分离了八年,算不上是什么漫长的岁月。但是在这八年的时间里,我对于想念这件事情,却始终束手无策。
是的,对于题主的问题,我唯一的答案,就是束手无策,无可奈何。
能理解吗?
他是我的学弟,我在美国学医,他在国内乖乖上学。
你明明知道那个人就在太平洋的彼岸。他每天六点十五分准时起床,六点三十分出门。他骑车上学时,校服衬衫的衣角会随着风摆动。他头发有些长,以至于他不时会拿手去撩拨。他写自己的名字的时候,总会手快将然字的四点写成波浪线。
——虽然后来在我的强迫下纠正了。
他的那些小动作我都知道。
我甚至能想象他遇到不会做的题时挠着头一脸烦躁的样子。
认识他是一个意外——毕竟洁癖的我,从来没有想过会跟在街边吃烤串的男生混在一起。
但是他不同。他跟所有的人都不同。
青葱的学生时代里,男生们都是争强好胜的,都喜欢出风头。但他不是。
他本身就那样刺眼夺目。
我喜欢着的他,长得很好看。有一双好看的眼睛,一双好看的手。
是不是有些奇怪?语文老师教的所有关于好看的词语似乎都用不上了。高中时洋洋洒洒在作文上随意留下的那些字句,在他身上,似乎都变得黯然失色。
第一次在路旁的小摊档看到他的时候,我从来没有想过,在后来的那些年里,我会如此的深爱他,并想念着他。
他比我小一届,那时才初三,穿着有些泛黄的白色衬衫,站在校门口的烧烤摊旁边,愣愣地看我。
一见我转脸看过去,又倔强而惊恐地转过脸假装没有看我。
和那个年代所有的男孩子一样,他阳光,开朗,贪玩,爱笑。
又有一种不一样的感觉。
说不上那是什么感觉。
但我很快就忘了他。在那个城市里,这样的男生,太多了。
直到后来我再见到他。
在很多很多地方,在很多很多他不知道的地方。
他考上了我所在的学校,以较好的成绩——算不上优秀,我在我的辅导老师桌面上看到了他的试卷,然后又在宣传栏里看到了他的照片。
于是我知道了他的名字。
于是我有了更多的机会,看到他。
在食堂,操场。在宣传栏前,在老师办公室。在学校的礼堂,在吵闹的男厕所,在我教室的外面走廊,在培训室的报名处。
然而似乎并没有什么用。
他看见我上台发言会假装毫不在意地把脸转到一边,两边脸颊却气鼓鼓地像只小仓鼠。
他看见我在培训室里认真的给那些女孩子讲解的时候,会偷偷跑去报名处要报名表。
他看见我贴在宣传栏的照片的时候,会咬牙切齿的一个人神神叨叨。
他看见我跟别的女孩子撑同一把伞的时候,会愣愣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。
这些他以为我不知道的事情,我都知道。
在后来我孤身一人待在国外的时候,那些年少时青涩而纯白的小细节,会支撑着我度过一个个夜不能寐的夜晚。就像头痛的人依赖阿司匹林一样,他或喜或悲的脸,成为了我心里不可或缺的一个点。
撬起地球的杠杆,都需要一个点。
如果没有他。
如果没有他,我也许不能走过来。
我的家庭并不幸福,打我懂事起几乎都是一个人。
但是有了他,一切似乎都变得不一样了。
我们就像两条分开的平行的直线,在各自的世界里延伸,永无尽头地延伸——但是数学老师说过,不管两条平行的直线离得多远,只要任意一方稍稍倾斜了一点点,两条线终究还是会交合在一起的。
在我把饭卡擦干净递给他那一刻,我信了。
他站在那里,白色的校服衬衫还散发了崭新的味道,又掺合了洗衣皂的清新的味道。
他站在人群里,眼睑低垂着,睫毛微微颤抖,看看我手中的饭卡,又看看我饭盒里的鱼头豆腐汤。
嘿,你的饭卡。
喜欢么?一起吧。
这样的开头是不是很糟糕?
天知道我当时有多懊恼。
庆幸的是,他似乎并没有在乎我刻意的走近。他很阳光,很干净,在知道我有洁癖的时候,暗戳戳地用手指用力搓着衬衫下摆的一点辣椒油。
我至今记得那时的他。
十月的天气还是热得像烤箱,我跟他坐在学校闷热的食堂,周遭是学生吵吵闹闹说说笑笑的声音,而我却只听到他咀嚼时牙齿碰撞的声音,喝汤时喉咙里发出的咕噜的声音,汤勺碰到不锈钢饭盒清脆的声音。
于是我终于喊出了他的名字。
我多少次看见他,都渴望着可以喊他的名字。
他名字里的每一个笔画我都想用力地,一遍一遍地,镌刻在我的心里。
他那样美好。他有一个温馨的家庭,有不错的成绩,还有一堆可以和他闹成一团的朋友,有一些暗恋着他的小女生。他那双水润的眼睛里总是闪烁着快乐的光芒。
真好呀。
真好。
他成了我生命中,第一个特殊的存在。
学校呼吁减压的时候,我拒绝了很多学弟学妹的邀请,独独只为他一个人补习——他理科不太好,而且粗心大意,很多送分题都错得厉害。
每次看他成绩下滑,我都拿笔去敲他的头。他总是挠挠头笑笑不说话。
看他低头写字的时候,我总是想伸手去理他毛刺刺的有些凌乱的头发。
但我最终还是忍住了。
他送了我刻着我名字的钢笔,我生日的时候他会给我带他妈妈亲手包的肉馅饺子。
一个个圆滚滚的,胖嘟嘟的。在不锈钢保温瓶里冒着热腾腾的热气。
他总是指着那几个特别丑的,然后得意地告诉我那是他亲手做的。
我眼泪差点就掉了下来。
我自以为自己足够克制。他那么美好,以后会有更好的生活。而我——而我,过得并不好。
他值得更好的。
高考前后,我几乎要崩溃。
一方面是来自于高考的压力,家庭的不顺,成绩的滑铁卢。
一方面,是我知道自己要走了。
我答应过那并不喜欢我的妈妈,高考一过,我就出国读书。不管读什么,法律也好,外语也好,商管也好——或者,学医也好。
离开这个家。
离开这里。
离开他。
是的,离开他。
我对天发誓,我在下决心离开的时候,我绝对想不到在后来的这些年里,我会如此的想念他。
在学习基础课的时候,教授说到了关于肌肉酸痛的问题。
人的肌肉有一定的承受程度。急性酸痛与作用肌用力时形成血流的中断有关,在缺血的情况下使得代谢产物无法清除,而堆积在肌肉中,进而产生肌肉酸痛的情况。只要放松一下,停止运动一到两分钟,便可恢复正常。
那么心里那满满当当的酸楚呢?也是因为想念太过用力而造成的吗?
那是不是只要停止想念你,就不会那么难受呢?
如果已经习惯想念你呢?
在我刚离开的那一年时间里,我的辅导老师还是会偶尔给我说说关于他的消息——这次考试他又得了第一名,被比他小一届的师妹堵在走廊里表白,前几天上课被没收了手机,因为吃烤串拉肚子而错过了月考,最后被历史老师罚抄试卷。
听着关于他的这些小事情,我总是忍不住地笑,笑着笑着,就忍不住哭了。
能理解吗?
在空空荡荡的小公寓里,关着灯,只有窗外路灯透进窗户的光,和冰冷的电脑银幕的光,一个人坐在桌前,房间里只有手指在键盘上敲打的噼里啪啦的声音。在很多个这样的夜晚,我都觉得自己坐在一片虚空之中,像抛弃了这个世界,又像被这个世界抛弃。加州的夜晚像一潭死寂冰凉的湖水,我在水中,将溺不溺。
后来的时光里,因为辅导老师退休,我再也没有了关于他的任何消息。
他就这样悄无声息地消失了。
像那年我递给他的饭卡,像他手中的保温瓶,像那盘鱼头豆腐汤,像数不清的那些泛着油墨气味的试卷,像中性笔用光油墨的笔管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随着日升月落,渐渐消失在我的生活里。
我总是想念他。
我好想他。
我曾经在一个华裔女生的博客看过一句话。
想念只有回响,哪有尽头。
但是我的想念,却是连回响都没有。
它孤孤单单地回荡在我的房间里。偶尔坐在我的床边叹息,偶尔飘到半空中沉默。
更多时候,却是站在我身旁嘲笑我。
我的想念太长。
长到在后来的几年时间里,我连梦都梦不到他了。
我只看到一张模糊的脸,以及他的白色的衬衫。
算着时间他该是上大学了。
有时候想着想着我会忍不住想哭。我会想象他有没有像他当初说的那样考上警校,有没有瘦了一些,额前那些总是被我批评的过长的碎发有没有剪掉,做错了简单的题目有没有人会像我那样用笔敲他的头。他那些白色的衬衫,有没有在岁月的迁徙中留下泛黄的痕迹——像我的记记忆一样,逐渐泛黄,直到模糊了一切。
我已经,没有力气去想他了。
每年冬至我还是会去超市买速冻饺子。也有喜欢我的女孩儿给我做过。都很好吃,但不是你。
不是你,那就不可能替代你。
有时候我会觉得自己真像个变态。
自私凉薄,执迷不悟。
但是只有他,只有他会让我变成这样。
能想象吗?就像天空没有了太阳,海豚没有了海,风筝没有了风,一切还有意义吗?
我好想你。
好想你。
回国的前一天,我看见了鬓角的白发。
我看着镜子里面的我,看了很久。
像看着一个陌生人。我注视着他,直到他的眼眶泛红。
我终于哭了。
在整整八年的时间里,我从来没有想念过家人。我没有朋友,我只有他。我只有日日夜夜地想念着,想念着那个如同火热的小太阳一样,曾经照亮温暖了我整整两年的他。如今我不再年轻,将近而立之年的年纪,我还是想念他。所有的思念都像海水一样涌上来,以最快的速度席卷了我的心脏,最终都化成了咸涩的泪水,将我所有冷漠成熟的伪装砸得粉碎。
我终于哭了。
我的未来,还有几十年的时光。如果后来我没有再遇见他,我依然时那个自私凉薄的人。
是的,我重新遇见了他。
我所有咆哮的想念,最终都像许愿树上挂满的红绳,在树枝再也承载不了的时候,我重新遇见了他。
我是该感谢上天,还是感谢自己。
感谢上天的怜悯,还是感谢自己坚持不懈的思念。
终于,我又遇见了他。
他又瘦了些,却也高了许多。
于是这些年来,所有苦涩酸痛的想念,最后都变成了被锁在抽屉的泛黄的信件。也许它们永远不会消失,但毕竟,是永远地被封存起来了。
所以,题主。
想念是痛苦的,是酸涩的。
但是想念,是真的会有回响的。
20XX年XX月XX日 评论5163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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